专访︱强棒联合孙岭峰:发展不能靠金牌思维,主动拥抱蓝海

互联网十体育 2018-05-07

作者 祖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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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祖立言


纪胖说:

尽管国内对于举国体制、唯金牌论的讨论和批评日益增多,然而多年来的经验和舆论环境还是让大多数人对于体育产业的理解停留在过去的思维中。面对国内体育消费需求呈现多样化、差异化趋势,过去得不到太多奥运红利的“冷门”项目从业者,更应该从产业的立场出发,主动拥抱市场。


10年前北京奥运会棒球赛场上发生的一幕,孙岭峰至今难忘。


孙岭峰中国棒球队队长时期


在略显空旷的五棵松棒球场上,欢呼声响彻上空,中国棒球队队长孙岭峰和队友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因为他们刚刚创造了历史。在首场对阵中华台北的比赛中,国棒打出再见安打,8-7逆转战胜上届奥运会第五名,赢得了中国棒球在奥运会上的首胜,也是唯一一场胜利。不过,这场期待已久的胜利很快被中国奥运代表团争金夺银的消息所淹没。


10年后,作为临时场馆的五棵松棒球场也随着棒球暂别奥运会而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篮球公园和一个商业广场,如今成了京西地区体育、娱乐、餐饮、时尚消费的中心地带。



再次见到孙岭峰,他已穿上了笔挺西装,身份也从中国棒球队队长变成了强棒联合文化创始人,赛场变成了商场,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皮肤依然黝黑,话语还是那么干脆利落,嗓门还是依旧洪亮,让人又想起他曾经在赛场上的英姿。


棒球改变了我

希望能改变更多人


北京奥运会后第二年,孙岭峰退役,出任江苏棒球队主教练;还进入中国棒球协会,参与制订《中国棒球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25)》;还曾担任恒达联合体育董事执行总裁,重启已停摆两年的中国棒球联赛,并参与赛事运营的各项工作。离开赛场,孙岭峰比退役前更忙碌,但所有的付出都只为推动棒球在中国的发展。


棒球改变了孙岭峰的人生,只不过这个刚进队开始学棒球,队里家庭条件最困难的孩子,也许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棒球会成为他今后人生笃定的职业。


“随着棒球与我越来越近,我棒球打得越来越好时,我发现棒球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希望棒球也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每次谈起打棒球的初心,这位北京南城汉子的话语里总是透着感恩和敬畏之情。


2015年,孙岭峰离开恒达联合转而和当年几名队友一起准备“棒球天使救助”公益项目。2016年,孙岭峰和同伴们一起,前往河北、河南、甘肃、青海、宁夏等省份贫困地区,实地拜访并考察7-9岁贫困儿童家庭,接收了包括回、藏、彝、蒙古族等少数民族在内的21名贫困儿童,组成了爱心棒球天使队。同时,他利用自己的号召力,将多名前国手充实进棒球天使教练团队,并亲自邀请他的启蒙教练,年近七旬的前国青队主教练张锦新担任教练,培养孩子们的棒球技术。


孙岭峰与孩子们


为了解决孩子们日常生活和训练场地问题,孙岭峰集各方之力,在北京昌平区南七家镇建起了一座爱心棒球基地,并与南七家实验学校合作,将天使队孩子们的学籍转入该校,使这些贫困少年能够接受国家九年义务教育。


两年时间,“棒球天使救助”项目从孙岭峰亲历亲为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起居和训练,到如今已经发展到大约15人的专职团队负责,强棒天使队的球技也突飞猛进。2017年,队中的四个孩子代表国家棒球队赴日本参加比赛,夺得“2017年小马联盟ECC杯”亚太区选拔成长组冠军。


虽然孙岭峰认为还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实际上距离预期不远”。在他看来,棒球不只是一项纯粹的体育运动,也是教育人的工具。“可以培养人的团队意识、礼貌、向上的求胜欲望、品德,这些我不用语言告诉你,我会用事实去呈现。”棒球天使救助项目就是孙岭峰口中最有说服力的事实。


将扶贫和棒球连在一起,是这个项目的一大特色。十九大报告提出“坚持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棒球天使救助项目”是在用棒球的方式践行十九大精神。孙岭峰和团队努力的成果不断扩大,先后吸引了北京天使妈妈慈善基金会、横琴人寿、复星国际和黑蝶资本加入“棒球天使救助项目”,成为孙岭峰持续棒球公益扶贫的有力保障。


由于项目具有公益扶贫属性,强棒天使队获邀代表亚太区前往美国参加世界少棒联盟小马联盟U11组世界系列赛。


爱心棒球基地的孩子们


“现在天使队的孩子快初中了,两年以后就有初中组和小学组了,再两年以后就有初中组、高中组合小学组了,形成了一个梯队,最终与职业接轨。”孙岭峰已经规划好了强棒天使队未来的发展轨迹。


解决痛点,提供差异化服务


在做公益的同时,孙岭峰也在思考如何打造成体系梯队,他坚信凭借自己团队的专业能力,一定能打造出国内顶尖水平的球队。不过他也坦言,强棒不一定能培养出大谷翔平那样的巨星,“日本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打棒球,也才能出一个百年一遇的大谷翔平,中国棒球人口基数太小了”。参与人口基数小,是中国棒球的现状。


其实从棒球运动特点来看,棒球非常适合亚洲人,是少有的没有太猛烈身体接触的集体球类项目。在世界棒垒联合会发布的最新世界排名中,日本、韩国和中华台北分列一、三、四位。不过上述三个地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历史上受美国影响很深。美国是棒球运动强国,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MLB)是四大职业体育联盟之一,商业化程度很高,联赛水准世界一流,全球最优秀的棒球选手以能进入MLB为荣。


纽约洋基队


所以,由于历史原因,日本、韩国和中华台北的棒球文化底蕴优于亚洲其他国家。中国棒球运动一直处在无人问津的境遇中,身边有个玩棒球的人,就像野生熊猫一般稀有。


然而孙岭峰认为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少。“我在2014年做过一次棒球传统校的比赛,有97支队伍报名,那时候棒球在国内仍没有兴起,除了足球、篮球,可能也就是棒球队伍有这么多了,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他认为原因在于,这些队伍全部藏在学校。


既然打棒球的人不少,却为什么鲜有知情者?关键问题在于棒球场地太少,就北京而言,全市只有6到7处较为专业的棒垒球场地。孙岭峰深知场地问题是棒球市场发展的一个痛点,所以强棒一直在推进棒球场地的布局。


  • 现在除了昌平爱心棒球基地外,房山科技园一个占地40亩,拥有一块标准棒球场、一个灯光球场、一个室内打击馆和周边配套设施的培训基地目前在稳步推进当中。

  • 另外,石景山万达广场中的强棒室内棒球体验馆已在去年最后一天开业,进驻人流密集区域,能让更多人有机会认识棒球。

  • 孙岭峰和他的强棒正在一步步推进场地解决方案,让喜欢的人有场地打,让不了解的人有机会体验到棒球的乐趣。


石景山万达广场中的强棒室内棒球体验馆


不过只依靠现有的服务存量,注定难以实现中国棒球产业规划的远大目标,要发展国内棒球产业,就要引入增量。随着国民生活水平的提升,体育运动的需求也呈多样化、差异化的趋势,目前青少年体育培训是名副其实的蓝海。如何抓住培训市场差异化需求机遇,是强棒取得市场增量、提升现金流的关键。


孙岭峰说:“棒球是非常适合中小学生的运动,它身体对抗性小,受伤概率低,对于身体素质要求低,任何人都能打,还有利于培养团队精神,也正是这些因素导致日、韩把棒球定为中小学生必学的‘国球’”。


不过,问题是在中国,棒球并没有日、韩那样的地位,也没有进入中小学教育体系,学棒球更多是由家长个人喜好决定。对此孙岭峰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


“马术和击剑之所以发展得快,是因为装备好看、帅,棒球在这方面一点也不差,棒球服和护具穿在身上也很帅,甚至成为了许多人的常服,”除了外在优势,孙岭峰表示棒球运动所具有的团队精神等内在优势也是一大原因,“团队精神是棒球的根本,礼仪是维系团队的关键,我们要培养的不仅是运动员,还是文明守礼的公民,我相信家长对这一点也是欣赏的。”而在实际培训时,他要求学生学习棒球礼仪。



对于一家以棒球培训为主业的公司来说,教练团队是核心要素。在今年斯迈夫棒球产业峰会上,强棒精英教练团正式亮相,除了当年国家队队长孙岭峰外,献出中国奥运史唯一本垒打的杨洋,逆转中华台北一战中送出再见安打的侯凤连,参加了北京奥运会的7位前国手,以及负责强棒天使队的老教练张锦新带领的教练团队,悉数到场。孙岭峰坚信,教练团队的专业性是强棒在棒球培训领域中的最大护城河。


打造爆点


阔别12年,棒球将再次回到奥运大家庭中,2020年东京奥运会上人们将再次看到棒球选手的身影。甚至很多国内人士认为这或许是推动中国棒球产业进入快速发展期的一个契机。然而对这种论调,孙岭峰回应很谨慎,他认为棒球重回奥运对中国棒球发展的影响很小。


他算了一笔账,东京奥运会棒球只有6个参赛名额,东道主日本拿走一个,美国、欧洲各占一个,留给亚洲的名额顶多有1.5个,中国棒球队进入东京奥运会的机会微乎其微。既然无法参加奥运会,何谈推动发展?


“现在国内大多数人对体育产业的理解还停留在过去体育事业的阴影中,只有跳出阴影,才能说是懂体育产业的人。”孙岭峰说。


公开资料显示,棒球是世界第三大体育产业,市场份额约占整个体育产业的12.5%,仅次于足球和橄榄球,是篮球和F1赛车的总和。每年全球观赛人数超过20亿,2015年仅美国职棒大联盟年产值就超过90亿美元。然而中国棒球产业的体量就和中国棒球队进入东京奥运会的几率一样。



孙岭峰说:“球员、球队、球赛、球场是体育产业的核心,而中国在这四方面都没有做好。”


孙岭峰用球员、球队、球赛、球场四要素分析了中国棒球产业的发展现状,他说:“其实,玩棒球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少,只是可能大家都不知道;看(比赛)的人不算多,因为赛事没搞好;之前的棒球赛事,因为没有商业化,所以所有搞赛事的人都是协会的,协会办赛事是以完成目的为导向,至于谁看,周边是否有商业,它并不关心,头部赛事打造不出来,周边产业自然也就无法发展。”


机会不是等来的,而是主动创造出来的。今年斯迈夫棒球产业峰会上,上海国际旅游度假区打造棒球主题产业总部基地的计划正式发布。蓝图包括一个世界最高水平的棒球场、一块灯光球场、四块标准场地,力争将这个集培训、康复、娱乐等配套设施于一体的棒球主题产业总部基地打造成为亚洲地区最大的体育文化综合基地。


作为计划重要参与者,孙岭峰希望能在产业链高端主动寻找到爆点。“迪士尼是中国的一颗商业明星,在迪士尼旁边建产业娱乐中心,把赛事、培训等与棒球相关的都加入其中,影响力必定不凡。”他希望通过毗邻上海迪士尼乐园以吸引更多人流到综合体内体验,扩大棒球的基础参与人群,为国内举办各年龄段棒球比赛创造更好场地条件,进而逐步打造品牌赛事。


高水平棒球专业场馆也将助推未来中国引进世界高水平棒球比赛,如世界棒球经典系列赛、学习NBA,打造MLB中国赛,让中国观众能够现场观看到最顶级的棒球比赛,从而制造出真正推动棒球产业发展的爆点。



孙岭峰坦言:“这个市场谁来做?我责无旁贷,我不指望别人来,大家都在等,等国家、政府和其他人把市场做起来才跟进,那永远是被动的,我主动培育市场,虽然不一定能培育得好,但也比不做强。”


转型如新生


球员时代,孙岭峰以善于盗垒闻名,而盗垒需要球员时刻观察场上形势,在机会出来时马上做出决断,他笑言自己当运动员时就爱琢磨。


与孙岭峰的对谈,让笔者感受到他思路之清晰,探索棒球产业发展的逻辑相当透彻,他把这股爱琢磨的劲头带到了创业中。不过孙岭峰也坦承,转型转变身份就相当于再活一次,他到现在都无法完全适应。


“当运动员时,你要足够机灵、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要有足够的战斗力、足够的技术等,才能出彩,但是商业需要你有亲和力,与人交流的能力等一系列综合能力,这些对我来说是‘零’,可我想达到最高水准怎么办?”孙岭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学!



2017年,孙岭峰参加了维宁体育和法国里昂商学院合办的全球体育产业领袖进阶培训,他表示一年的学习,收获很大。


“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有比我强的地方,这些是我需要的,比如实际操作、运营等,”他说,“通过沟通交流,每个人都会得到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我们应该根据自己的认知,吸收其中的精华。”


在对话中,孙岭峰多次表示,不知道自己思考和布局能否最终实现,但他希望能够将理念种在天使队孩子们以及团队成员的心里,即使他没能成功,也希望他培养出来的孩子们,未来能够继续探索中国棒球的产业之路。中国体育产业要想取得更大发展,也需要更多积极思考探索和富有拼搏精神的复合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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