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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 谢雪琳 李豌   文 | 李豌

这是2016年《三声》报道的第36家文娱创业公司

4月29日上午十点，北京朝阳区十里堡都会国际25楼。

第一眼见到张恩超的时候，我有些犹疑。面前这个留着短寸头、身着黑色衬衫搭配牛仔裤、脚蹬一双茶色复古皮鞋的人，透着商业人士的利落。这和照片中那个中分长发、着装随性的文艺青年形象难以重叠。

▲张恩超

他解释了剪短头发的原因：“懒得打理。而且那个样子和别人谈事情容易让人觉得不靠谱。”

2015年初，已经离开榕树下的张恩超在导演高群书的影响下，选择进入影视行业，创立了十三月影视投资公司。成立初期，十三月影视就获得了来自微影资本的天使轮融资。据张恩超透露，公司近期也已经完成5000万元的A轮融资，该轮融资由国内一线视频网站平台领投，近期将会公布该融资消息。

“我们会做的很快的。去年2月成立，4月就拿到天使轮，最近拿到A轮。B轮之前我都不想接受纯资本的方式，更希望是有战略上的、资源上的帮助，拿最有用的钱能帮助我们成长。” 张恩超说。

4月23日，十三月影视出品的首部网大《硬盘少女》在爱奇艺独播上映。这部主打科幻爱情的影片上映12天收获1056万点击量，截至目前已为十三月影视带来了100多万的收益。42万投资、7天拍摄、100多万进账，网大特殊的少量多次盈利积累模式成为新生创业公司十三月影视的理想试验田。作为十三月影视创始人兼任总经理的张恩超向《三声》讲述了他的影视创业理念和商业布局模式。

从《南方周末》到榕树下，再到影视投资公司，张恩超先是从一个中文系青年走向主攻深度报道的记者、继而成为网络文学的经营者。现在他又转身成为一个影视公司创业者。

如果说2015年是网生内容爆发期，那么2016年就是它的井喷期。除已有多方竞争的网剧和网综市场外，网络大电影也逐渐火热起来。根据艺恩咨询发布的《2015中国视频行业付费研究报告》，2015年爱奇艺播放量前十的网大收益合计已超1亿。看上去，网大也到了一个风口。

爱奇艺在2013年正式推出网大。经过两年多的培育，爱奇艺对网大的运作模式基本成熟。《硬盘少女》便选择了在爱奇艺上独播。

“网络大电影这个产品形态最早是由爱奇艺提出来的，超过60分钟、有情节、投资规模在50万到3、400万的是网络大电影，这是爱奇艺在2014年提出的。而且它整个作品提交的管道、评分评级的机制以及排片上线都非常成熟了。”张恩超解释了为何选择在爱奇艺上独播。

他告诉《三声》，到目前为止，《硬盘少女》凭借有效会员点击量已有超百万的收益。短期内百万元收益进账，这与爱奇艺为《硬盘少女》故事评级评分高有关。“爱奇艺会根据作品的不同的评级，最高的是一次有效点击（付费用户观看影片6分钟以上）分两块，接下来就是一块五。《硬盘少女》入库评分评级排在第一位。” 

《硬盘少女》总投资仅42万、拍摄周期不过7天。事实上，十三月影视每期同时开启三部影片，与《硬盘少女》同期启动的其他两部网络大电影也都只有7天左右的制作周期。

“网大不允许你拍摄时间过长，你的成本主要根据你的拍摄天数。现在网大基本都是7天到10天。《硬盘少女》的成本主要还是人的成本，所有人的劳力都是按天计算的。”张恩超说。而场地成本也都被缩减至最低，《硬盘少女》中公司的场景是张恩超原来的办公司，金刚家是管别人借的，未来世界则是借了一个仓库。

“我们现在给网大限定的投资额度是150万。”张恩超对《三声》说，在《硬盘少女》之后，他了解到网大的方向、市场大概是什么样规模，从而判断下一步作品要到什么成本。“我觉得成本可以稍稍提高，但不宜做相对大的投入。我们对网大的成本控制在150万以内，既能覆盖成本，还要能做的精致些。150万的制作成本首先是保证故事和质量的前提下，会显得电影的品质会更好。” 

与快餐式的制作周期和低投资相反的是，网大恰恰需要更具有情节和爆点的故事来弥补其他条件上的不足。十三月影视在《硬盘少女》剧本的构建上没有走当下热门的IP道路，而是选择让编剧和导演做他们最喜欢和最想做的东西。

“我会先问编剧你最想做什么，最喜欢哪一类东西。一方面尊重编剧，也希望他们能做自己最喜欢的。《硬盘少女》归根到底是一个爱情电影、小文艺片，只是充满了商业性质。”张恩超表示。因此，该片整个故事由十三月影视合资公司的编剧和导演原创，参考和采用了相当一部分年轻的元素——游戏、科幻、喜剧、二次元，试图完全从年轻人的视角出发建立属于这群目标观众的电影世界。但无论落脚点是什么，身为网大的《硬盘少女》摆脱不掉对于噱头的营销，以科幻和性作为切口，从“片名、海报、6分钟”这三个重要节点抓住第一批观众。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有点像美国上世纪30年代“B级片”的特色——成本低廉、制作短暂、感官刺激强烈、快速变现。这类影视制作只要能保住底线，很快就能形成一个利润的循环。42万投资、7天拍摄、100多万进账，网大少量多次的盈利积累模式恰好给刚起步的十三月影视打开了一条道路。

与关注源头剧本的院线电影不同的是，网络大电影这个相对自由的市场似乎更倾向于从终端市场向前推演、有针对性地选择内容进行拍摄。根据相关数据，2015年我国网络视频用户规模已经接近5亿人，然而其中会员电影用户不过3129万人的规模。网大可以等待和想象的空间还有很大。

“院线电影可以用大场面、大特效、大演员来弥补剧本的不足。但在网大这块儿，你没有其他的东西弥补，因此它对故事的要求比对院线要高好几倍。”张恩超说。

在另一点上，网大与院线电影不同的是，其故事并不针对于广泛的受众。从以倒推演绎的方法确定内容走向就能看出其原本目的就是有针对性地抓住一个主体市场。

“实际上在网络这一块，你的垂直领域也会非常有机会。就是说我的电影就是要垂直到某一领域的。《硬盘少女》实际上也是相对垂直的，它是针对宅男和二次元的。”

“首先要看故事过不过关，然后再看主打群体数量足不足以支撑你的电影。”张恩超这么总结。

但张恩超也认为，未来网大和院线电影将会和今日的网剧与电视剧趋同的趋势一致——双方差距缩小。但这个差距能否真正缩小还需看付费会员规模。

“首先付费会员要达到一定的规模。假设现在我们按爱奇艺的付费人数来算，它有两千万的付费会员。这些人全看了你的网络大电影，你最高的收益是4000万，在现有的会员人数下，你不可能超过四千万。所以网大这一块，未来要和院线缩短他们的差距，就需要它的付费会员数达到2亿、3亿的规模，它才有可能产生亿元收入的票房。短期肯定不太可能，爱奇艺付费会员从两千万到两亿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此外，张恩超针对会员经济中的包月会员和单片收费模式进行补充，“包月会员的模式迟早会遇到巨大的阻碍，因为它是看得到天花板的，最后一定会是单片点击。”

对于十三月影视而言，《硬盘少女》算是一个开门红，给十三月影视带来了第一批果实。而除《硬盘少女》外，十三月影视也已经完成与其同期的其他两部网大的制作。从已有的作品和业绩来看，网大似乎是十三月影视前期积累的一个好方式。

首部上线的《硬盘少女》先选择了能够获得平台内部宣传支持的独播方式，并选择最早提出网大概念、网大市场最大的爱奇艺作为独播平台。同期制作的另一部网大《一念向北》则在同样采用独播方式的情况下，选择以腾讯视频作为播放平台，已经确认今年6月放映。

“因为我们现在是刚开始进入这个市场，实际上对这块市场不是很熟，还是想用几部片子来试一下不同的平台，包括全网。我可能会拿一部片子来跑一下全网的数据，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爱奇艺按会员的有效点击分成。腾讯是买断的方式，不根据点击量，直接给了一个我们觉得还可以的收入，大概有40%左右的收益率。”张恩超对《三声》说。

而和十三月影视不断选择平台测试收益有所对立的是，张恩超并没有设想依靠网大收获巨大的利益，而是把网大作为新生代导演编剧的孵化器。这样的模式似乎有些眼熟，以叫兽易小星、大鹏为代表的一众新生代、新话语体系的导演编剧人才正式经由网络试炼成长，最终登上院线舞台。

“网大这块我实际上还是想去锻炼新的团队、新的编剧、新的导演，让他们形成自己独特的电影语言，通过系列的作品，看看对于这种粉丝和观众的积累，能不能转化成院线。如果你能够很好的在网大这块形成自己的语言，然后也有一个非常好的粉丝积累，有口碑传播，它会缩短很多年轻人的成长过程，然后会让很多的年轻人网络大电影这一块被别人关注到，他就会获得好的机会。”

不过这并不是一条坦途，前车之鉴也摆在眼前：以碎片化场景和语言搭建的网剧《万万没想到》由于缺乏整体的叙事，最后努力改头换面登上院线也显得不伦不类。也许60分钟完整叙事的网大能帮助新的导演编剧形成流畅自然的表达，但是，如何摆脱人们对网大娱乐化程度过高、文化表达积淀不足、过于注重噱头和利益等不利印象，依然是新生代导演编剧在网大市场成熟后向院线转型面临的难题。

除了成为人才的试验田，网大对于张恩超而言还是院线故事的发现器——将手中的剧本排成网大测试故事效果和价值，这将更方便十三月影视在后续制作中将这些网大故事转化成为院线电影，进一步获得更大的收益。张恩超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故事脱离一次性消费，成为一系列的产品。未来，十三月影视要做的还是院线电影。

去年2月成立伊始，十三月影视就购买了《我的滑板鞋》的版权，剧本已经开发了一年多。此外，他们还将与徐静蕾合作拍摄电影《同学两亿岁》，这个IP也将同时启动超级网剧制作。十三月也将与高群书合作院线电影，讲述90年前变幻的大时代下，一群青年英豪的热血故事。

《硬盘少女》也只是十三月影视开发这个故事的一部分。目前《硬盘少女》已经完成了在电影局的备案，未来也将登入院线。据张恩超的构想，《硬盘少女》在续集的开发中有可能将会逐渐走向欧美衍生剧的方向。

“网大这块大的市场我还是看好的，但它暂时还不足以支撑起我想象中的收入和利润。它未来的市场要基于真正形成自己的内容产品，但目前新型的内容产品还没有出现。包括我们年轻的导演和编剧，起码在现实情况下，他们还是认为院线电影还是他们的终极目标，那我得去帮助他们。”

与影视公司相比，张恩超更愿意定义自己的公司为“影视投资管理中心及大型项目研发中心”。

“我们公司是一个‘极轻’的公司，在人的方面没有基本配置，宣发都是我们自己来，一个人身兼好几个职务。我们现在加起来一共5个人，未来也不会增加很多。”张恩超这样形容自己的公司，“我们从内容出发，投入IP、剧本，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自己没有制作的能力，会去寻求知名的导演、强力的制作公司合作。生产剧本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以合作的方式制作。”

与大多数影视公司选择大量签约人才、广泛涉猎影视上下游不同，张恩超希望十三月影视保持一个投资公司的样子，轻装上阵。同时他也希望在影视领域可以不仅仅依赖IP，能够独立创作。因此，十三月影视并不签约编剧或者导演，而是通过与优秀编剧、导演成立实体合资公司的方式“养成”自己的影视团队，扩展影视事业版图。

对于内容制作者来说，人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影视公司最重要的竞争价值就是人。没有人，你东拼西凑拼资源是不行的。我是希望通过对年轻团队的投资，在未来这些团队中会产生宁浩、徐铮。在选择编剧和导演上，我个人喜欢接受西方教育的。现在我合作的这些编剧导演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在国外学习过的。”张恩超对《三声》这样解释他的人才观点。目前，十三月影视已经确定下6个编剧公司和3个导演公司。未来，十三月影视还将和更多的优秀人才以合资公司的方式合作。

“只有跟年轻人共同成长、分享利益，大家的合作关系才是最稳固的。签约我觉得并不是一个很稳固的合作关系。你得让年轻的编剧、年轻的导演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真正的分享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是最重要的。利益分成上，我们看谁在项目中占主导地位。比如这个项目是编剧公司主要开发的，制作等就放在编剧的公司；如果是导演主导的，就放在导演公司，未来的收益也都放在这个公司。我们就负责对接一些资源和资金。《硬盘少女》操作时因为还没有成立编剧导演公司，相当于是十三月主导的一个项目，但我们还是会给编剧团队和导演团队很大一块收益，作为他们的激励。” 

说到这里，张恩超想了想，这样比喻自己的公司“实际上我们有点像天使了，支持很多年轻的创业者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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