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铅笔道 记者 罗正臣

►导语

陈曦现在做的是一个VR设备，但激发他的却是一位聋哑人。

2009年他同聋人邻居交流不畅，激发了他创业的想法，做一款手语翻译手套（数据手套），使聋人可以和普通人正常交流。

随着硬件传感器芯片的升级，陈曦的数据手套从三轴逐步进化至九轴传感。直到去年，他发现了另一片天地：数据手套在VR领域可能有更大价值。

他调整了产品应用方向：将自主研发的惯性传感动作捕捉核心技术与VR结合，研发消费级的全身动作捕捉技术及套件。

◆ 产品示意图

随后，陈曦获得广州动捕恒准投资400万元。此时，他的数据手套已可以在VR场景中进行沉浸式互动，精度达到0.1毫米级。

截止目前，幻境科技的VR交互套件已有协议订单100套，预计年底产量达到1000套。

注: 陈曦已确认文中数据真实无误，铅笔道愿与他一起为内容真实性背书。

2009年，广州越秀老城区，陈曦下楼时，碰上了邻居。他友好地笑笑，说道： “您好啊，你去宾斗（哪里）啊？”

出乎预料，邻居也只是对他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陈明白了，邻居是一位聋人。尴尬的气氛飘在楼道里，他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场交谈。聋人邻居笑着回屋，留下心里满不是滋味的陈曦。

陈曦那时有三位行内老友，四个人总在一起琢磨，想靠业余时间研发出点新东西出来。同年夏天，四个人聚在其中一人办公室里面，讨论项目。

◆核心团队

当其他伙伴提议做游戏机或电话手表的时候，陈曦想起来楼道里聋人邻居尴尬的微笑，便提议做一款手语翻译手套（数据手套），使聋人可以和普通人正常交流。这个想法立马得到伙伴的支持。

紧接着，几个人评估他们是否具有开发能力，是否具有足够技术储备。这个“兴趣小组”要具有硬件开发、软件开发、产品整合的能力。适逢ADI公司于2008年推出了第一代三轴加速度芯片，给 “兴趣小组” 提供了开发的硬件基础。

随后半年时间，陈在市场调研中发现，2010年中国的弱听患者达到2054万人。这个数据让他明白：“市场存量巨大，很多人不会手语就无法和聋人正常沟通了，聋人也有沟通需求啊！”

2010年1月，四个人分工研发。“一个人负责嵌入式硬件和软件，一个人负责上层OPEN GL研发，我和另外一位伙伴负责代码的实现和印证。”

收到国外购买的芯片后，几个人发现项目并不好实现。“芯片本身技术支持有限，所有算法需要自己撰写。”

而且因为没有同类产品可以参考，初期手套模型都是四个大男人一针一线缝的。“要将传感器、电路、电路板缝在手套上，对于男生来说太难了。”

半年后，第一版手套样板出世。手套精度定位在0.1毫米级，即可侦测到0. 1毫米内动作；每个手掌都覆盖了6个三轴芯片传感器。陈以为这样就够了。

彼时，“兴趣小组”搭建的手语库已存储50个简单手语。“每一个手语都是我们人工录入，花费了大量时间。”

同年9月25日，手部动作以3D形式第一次还原在显示屏上，大家沉默了。“在我们认为手部静止不动时，由于传感器对重力加速度本身的采样精度和灵敏度的局限，导致采样数据有较大的波动性，即使经过算法滤波后，PC建模显示的手部模型还是存在剧烈抖动，同时延迟严重。”

这些问题直接影响了手语识别率，只有50%手语能被识别 ，并不满足使用。

陈曦感到非常挫败，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方案功能实现和产品还有很大差距，我们认为三轴传感器并不适合这项开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芯片本身的硬件条件局限了手部动作识别成功率。因为“兴趣小组 ”的每位成员都有本职工作，不得不暂时搁置数据手套研发。

2013年年初，陈曦得到消息，应美盛（InvenSense）于2012年5月推出了高度集成的六轴（三轴加速度+三轴陀螺仪）芯片。新六轴传感器能将两个坐标系相互验证，使采样数据更精准。

新传感器带给陈曦重启项目的勇气，只是团队成员分散在各地，严重影响了项目的研发进度。吸取先前的教训，陈在第二版模型数据手套方案采用了“六轴+弯曲传感器”。

即使算法固化了，代码仍然需要重构，只是过程快了许多。2013年5月，当陈曦再次将手套通过蓝牙连接至电脑时，他看到了光明。六轴加弯曲传感器的设计将60%手语识别率提升至80%，数据手套可以用了！

同月，陈曦带着团队设计，参加了在深圳开幕的文博会。当时相关政府部门领导专门前往展台，听取了关于数据手套手语翻译的介绍。

有旁人想直接把参展的两副手套买走，让陈拒绝了。“当时手套不是企业化的成熟产品，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功能，我和他们说，做好后给他们寄过去。”讲到这里，陈自豪地笑了笑。

这次文博会带给陈曦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天宫一号VR模型

两个月后，陈曦又去上海参加了了第三届中国游戏百人会。

为了参会，团队成员在两个月里，开发了一款基于手部动作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用户只要戴上手套，拿上一把玩具枪模型，就可替代原有的鼠标键盘，以全新的交互方式投入战斗。

会上，两个相邻展台分别展示的是手语翻译手套和新型枪战游戏交互手套。但手语翻译手套并没有几个人问津。 “大多数人还是跑去玩游戏了。其实是相同的硬件技术，只不过换了个应用场景 ”。

当天展览结束后的酒会上，手套项目受到两家投资机构的关注。其中一家是外资基金，基金经理一拍脑袋给了项目650万美元的估值，试图收购他们。

陈曦拒绝了。“当时团队里，我是公职身份，还有高校老师，有上市公司技术高管。我们当时没有完全割裂出来创业的勇气。只是对项目有信心了，起码有人能看得上了。”

同年年底，团队完成了跨平台研发。聋人朋友只要戴上数据手套进行手语动作，手套会自动识别手部动作并将其代表的手语词汇通过安卓APP实时翻译，同时以语音形式同步播放，逾越了聋哑群体和正常人交流的障碍。

2014年，应美盛发布了第二代高度集成的9轴组合传感器，将6轴惯性测量单元（加速度计+陀螺仪）和3轴磁力计集成到了三个坐标系相互参考，将采样精度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

7月，陈曦将数据手套上原有的六轴传感器换成九轴，更新了代码。彼时，新手套可以识别超过280个手语，识别成功率已经超过95%。

新版的数据手套数据通讯刷新率达到100帧。“通常在VR环境下刷新率达到90帧以上，人眼基本识别不到画面延迟。即使在蓝牙传输过程中有损耗，我们也能将产品延迟率保持在100帧。”

就在陈曦对项目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接踵而至：市场上出现竞品了。北京诺亦腾公司正式宣布研发出了全身动作捕捉设备，并且已经获得融资。“技术方案上60%～70%存在共性， 殊途同归，硬件方案几乎一样。”

陈曦头疼了，他觉得就像温水煮青蛙锅里的那只青蛙，大家分散在各地，也没有成立项目公司。“再这样下去会拖死的。我们是游击队，人家是正规军，这哪打得过？只有把我们也改编成正规军才行。”

2015年1月，陈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洗脸刷牙。突然瞥到镜子中自己长出了白发。那一刻，他决定，干！

随后，陈曦用半年时间“忽悠”团队几位朋友辞职。“金钱加理想，最大的诱惑。我们都坚持那么久没有放弃，干嘛看着自己被别人挤垮？”

2015年7月，陈曦正式启动融资计划。 “起初，我连BP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谈写了。通过几个朋友帮忙，我写了20版BP，谈了十几家投资机构。最后拿到了3家TS。”

其中，一家公司提出要连人带专利控股。“当我们鼓起创业勇气的时候，我们更希望自己来掌控。”于是，这笔投资告吹。

◆团队成员

12月31日，陈曦与了广州动捕恒准投资有限公司达成融资协议，金额为400万元。

拿到投资后，陈曦有两个想法：团队重构和产品转型。正式确立了要将自主研发的惯性传感动作捕捉核心技术与VR结合，研发消费级的全身动作捕捉技术及套件的产品方向。

“其实产品是一样的，只不过架构上改变了。技术从原来PC端引擎转向VR Unity引擎，换了环境，移植了代码。”

陈曦发现，现在主流的VR输入设备都使用光学动捕技术，而光学实现成本太高，用户体验并不好。比如在HTC Vive中的动作也只是通过手柄来完成，体现不了身体动作。如果把数据手套应用进VR，用户可以真正用手抓取物品，沉浸度自然提高。

为此，陈曦特意引入了一个专门做Unity的团队，开发和数据手套配套的VR内容。由此，一个五人技术合伙人团队正式组建。

今年4月，幻境科技完成了第一款VR交互体验场景研发：天宫一号。在这个场景里，用户可以通过九轴数据手套，配合HTC Vive头显，完成与宇航员拥抱、握手等动作，并进行失重试验、水滴试验等。

随后的一个月，陈曦开始寻找代工厂。“但是生产过程并不顺利，传统手套厂商生产出来的手套，传感器缝合度不够，甚至缝合位置也不对。“陈只能派技术员驻厂，一边开模，一边指导生产。

现阶段，陈曦正在寻求第二轮融资，融资金额计划为800万～1000万元。资金主要用于产品定型量产、行业方案开拓、市场推广、团队扩张等。

截至今日，幻境已经成功签约四家行业客户。另外，幻境VR交互套件已有协议订单100套，预计年底产量达到1000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