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是河南省实验中学60周年华诞，十一月五日，正值这个金秋时节，各路校友，不管是白发苍苍的前辈，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齐聚一堂，共同欢庆这一值得纪念的时刻。刘啸东博士是河南省实验中学1976届的毕业生，现任赛领资本管理有限公司CEO, 应校方邀请前来参加这一次盛会。作为知名校友演讲的嘉宾，分享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给同学们上了一堂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关于人生的课，刘啸东博士发自肺腑，而又不失幽默的演讲得到了台下同学们，同样发自内心的热烈的回应。

演讲结束后，许多年轻的学子们纷纷围在刘啸东身旁，刘啸东博士非常真诚地鼓励他们，要坚持梦想，不断追求，敢于探索。

以下是演讲实录：

真的非常高兴，尊敬的马校长，各位老师，同学们，特别是我们76届的同学们，76届的同学们，有吗？(台下欢呼“有”）,大家好！

我想先说最重要的事情，刚才殷校长已经介绍了，我感觉我们能走到今天，跟学校和老师的培养有很大的关系，我没法提到所有的人，我只能点几个：我们当时的李校长，我们的李莎莎老师，还有项昭义，张瑞安老师，还有好多好多，等等等等...正是因为有你们。我特别要说李莎莎老师，我进学校的时候是1972年，我觉得李老师啊，就是在用心在教我们。72年的时候，有些同学可能不知道啊，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觉得我在中学学到了多少知识，我觉得不一定。但是，李老师，教会了我们怎么做人。我记得在几年以前，我去看李老师。我说：“李老师啊，我们学生来看您了，我们也算有了点成就，您有什么事情，您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但是她只是说：“我很高兴！我很好，我没事。”我说您有事一定要找我。但是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找过我。这就是我们李老师。我非常非常的崇敬她！

我想在这个时候，我真的谈谈我的感受。第一个感受，真的非常非常自豪！看看我们学校的许多优秀的校友，真的，非常的自豪。第二个，我感到非常的羡慕你们。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里面的食堂啊，那是乱的，旁边就是一条臭水沟。这些都不说了。现在的条件，现在的环境，真的好多了。还有一个，40多年以前，我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今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来。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看到今天很多在座的人，有很多老师，有很多校友，我也不知道跟谁讲，但是我真的很想跟同学们讲，我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高中生，是高中生吱一声，(台下欢呼“有”)。好！我就是要说给你们听！

我要说给你们的第一句话是：“You are in trouble!” (台下回应“Why?”）。Why？你们一定会问，我告诉你们，问题大了。我稍微展开讲一下，我们现在整个的形势。先稍微讲大一点的，我们目前的政治经济形势。我在全世界各地跑，早先时候在美国。有没有中国威胁论？有。你现在去看看欧洲，法国，德国，都有中国威胁论。你知道中国威胁论，对于我们是什么意思么？这对于我们经济，对外交流，是非常大的障碍。再说我们的经济发展，应该说有目共睹，40年高速发展。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我是一个学物理的，我哪天可以跟你们讲一课。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用物理学来解释。物理学里面有一个最基本的定理，叫能量守恒。我们现在经济高速发展，一定在消耗什么东西。你们猜猜看消耗什么？（台下学生：“能源”），对，我们首先在消耗我们的自然资源。我们的煤矿，天然气，森林资源。第二个，我们在消耗我们的人口红利，也就是廉价劳动力。现在也快没有了。我现在有点担心啊。我跟你们简单说一下美国：美国有全世界最好的人才，全世界最好的大学，美国这十年经济没有很快的发展，就是因为他现在没有人干活。我跟你们说，人工智能马上就要出来了，而且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保持领先地位。将来这些劳动力，将被机器取代。现在有个最热门的学科，叫“未来学”。就好像我们这次的主题：“拥抱未来”。

也许你说，我说的这些太大了，什么政治经济，那好，我来讲一个跟你们有关的，你们在上课的时候，老师跟你们有没有讲过，有一个定律，叫摩尔定律 (台下学生：“有”），摩尔定律说的是，每18个月，在同一个单元里面，运算能力以平方级增长。摩尔定律是60多年前提出的，18月是1.5年，60除以1.5差不多40。40再乘以2是80，就是80次方。某一个数的80次方，意味着什么？我简单的定义一下，就是说现在的运算成本，趋于0啊。我记得那时候我在费米实验室，把实验室所有的计算能力加在一块儿，都不够。当成本是0的时候，当分母是0的时候，除以0，你的数学老师会告诉你，结果是无穷大，infinity。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看，当我们看见除0等于无穷大的时候，革命就要爆发啦！物理学里面有一项研究，一个正电子，一个负电子，加速到接近光速的时候相撞，要的就是在很小的空间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然后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们看到了这个无穷大的第一个事情，是看到了人工智能从2013年开始爆发，特别是去年的AlphaGo。你们都有很好的理想，很好的愿望，你说等我毕业了，我要当一个很好的律师，很好的会计师，要当一个很好的外科医生！但是我要告诉你，可能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这些行业都可能已经没有啦！还有一个，我们的教育。当然我们河南省实验中学是全世界最好的教育，我先定义这个。但是，我在我们公司招人的时候，我招我们公司合伙人层面的人，我很想找一个我们自己的毕业生，但是就是不行，没有一个可以有国际视野的。我只能招一个在北大清华毕业的，然后到国外史丹佛，康奈尔大学念一个研究生学位的人。我非常崇敬的钱学森先生，在上海交大有一个他的雕像，我经常去看。钱学森教授临过世前说了一句话，中国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这个就是有名的“钱学森之问”。

所以“You are in trouble”。我也没有答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研究的方法，当你对一个问题没有答案的时候，你问一个比它还大的问题。当你问一个比它还大的问题的时候，你的思路就打开了。这和我们研究物理是一样的，物理学有无数的问题，没有答案。但是大家问到最后只有一个问题，这个宇宙是从哪里来的，再问的深一点，人的灵魂是从哪里来的。所有的问题到了最后都要往这个方向走。所以要问大问题。

我今天的演讲题目，比较大，叫做《变化的世界，永恒的追求》。你们这些高中生啊，我要跟你们讲理想，我要跟你们讲情怀，我要跟你们讲使命！当你立意非常高的时候，你才有可能找着答案。

我趁着这个时间啊，我也跟大家回顾一下，我从学校离开以后，将近40多年，都做了些什么。也跟在座的各位老师汇报一下。

我昨天在来的火车上，我在想我要说什么。其实我这个人非常不愿意回顾过去。一旦回顾过去，意味着我们老了。我想了半天，我用四个字来总结，叫“一事无成”。不是我谦虚，我等下跟你们讲。

我是76年毕业的，77年考上大学，78年上的大学。据说录取率好像只有1.3%，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考上的。但是我感觉，我从72到76上了4年中学，没学什么东西。就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当时的项老师、李老师，就教了那么一点点东西，就够我们考上大学了，可见当时实验中学底子有多厚。接下来我上了郑州大学。那个时候上大学是“天之骄子”。我们郑州大学物理系有一个教授，叫刘建恒，这位教授已经去世了。他的头脑就非常的清醒。他对我们讲：“啸东啊，你们真是要学科学么？你们真的要学物理学么？那就出国去。”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中断了10年，没有做科学研究。中国断了10年，所以整个的研究水平是十分的低下。我觉的教授的这个建议，是我这一生对我最好的建议。所以我在1983年，抱着科学救国的理念，到了堪萨斯大学。然后到了费米实验室做高能物理实验，待了好几年。应该说学术做的非常好。1989年我博士毕业，当时我的教授，Ray Ammar, 给我写推荐信。他说：”Jim, I tell you. The recommendation I am writing to you today will take you to any place you want to go”。意思就是说有这封推荐信，你可以到任何地方找到工作。美国的教授就这点好，你好他就说你好，你不好他就不让你毕业。淘汰率很高的。我拿着这个推荐信，在很多地方找到工作，包括哈佛的博士后。我想告诉你，首先申明一下，这是个人意见，不一定对啊，我觉得，我在中学，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但是到了研究生，做的非常好。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在中学学多少知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创造性的思维，有没有发散性的思维，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是做作业的能力。（台下掌声）。

但是我有一个直觉告诉我，我要到纽约。所以我在纽约边上一个大学叫Rutgers University做博士后，研究高能物理实验。后来我又到了杨振宁教授所在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做 Research Assistant Professor，中国没有对应的这个title，在这里，我跟杨振宁教授有了交流。当你跟杨振宁教授交流之后，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学问。他才是真正的顶级的物理学家。当时对我打击很大，我知道，我想做到杨教授这样的水平，可能我这一辈子是没希望了。

但我实际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83年到美国，是抱着科学救国的想法来的，实际上发现，我意识到了，单靠科学救不了国。美国能够成为美国，是因为除了他有最优秀的大学和最优秀人才以外，它还有一套他们的社会治理体系。只有参与了，才能真正的了解。所以我当时就决定，我要从政。因为当时也有一个物理学家，是爱德华大学的教授，叫吴仙标，他从政当上了爱德华州的副州长。我是做实验物理的，我知道只有做进去了，你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当时就决定要从政，我要当州长。美国就这点好，你有理想，你就可以去做。

但是要从政，你得有钱啊！所以我就决定，我要先挣钱。所以我就到了华尔街。华尔街大家知道，但是我是以一个物理学者的方式去的。我通过物理学的所有方法，包括量子力学里面的波函数的几率分布法，统计力学里面所有的方法，都用来做市场研究，应该来说，很有成就。告诉你朋友们，经济学，管理学，都是物理学。后来在华尔街挣了很多钱。当我98年要竞选我们那个市的市长的时候，国家有关方面找到我了，说：“啸东啊，你回来吧。资本市场需你。”这个时候当你听到你的国家在召唤你的时候，我就没有一丝犹豫，我就说：OK！（台下掌声）就这样，我市长也不去竞选了，那时候我预算什么的都弄好了。

2000年，我就回到了上海证券交易所任副总经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很多创新，我在里面都有参与。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有几件事情让我非常难受，大家知道中国有两家非常知名的公司，大家知道是什么吗？（台下：“阿里巴巴”）。对，一家是阿里巴巴，一家是腾讯，但是大家知道吗，这两家都不是在中国境内上市的公司！他们没有在中国境内的资本市场上市。当我看到阿里巴巴在境外上市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这事情对我刺激很大。

但是我看到一个更麻烦的问题，中国的资源在被大量的消耗，而我们的人都在拼命的赚钱，很少有人原创。你知道现在国外的创新到了什么程度？你跟 Elon Musk 交流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的企业家在想什么？都在想着，怎么样copy美国，怎么样多赚点钱！所以这个时候我意识到更深层的问题，我要去世界去收购战略资源。中国没有了，我到外面去买，为我们子孙后代。还有高科技企业，我们自己不做，我去买别人的。来一个土豆烧牛肉，我是土豆你是牛肉，我们烧在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所以我们现在投了很多非常高科技的企业。现在马路上跑的自动驾驶的Mobile eye，我是投资人。现在世界上知名机构被评为将要颠覆世界的公司，有好几家，我都是股东（台下掌声）。

所以总结下来，学问没做好，州长没当上，又看到腾讯阿里巴巴在境外上市，没做成一件事儿。叫屡败屡战！（台下掌声）。

所以我总结下来有以下三点：第一个，这个世界在变化。现在有个热门的学科叫“未来学”，你真的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但是，你也要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你一定要不断的追求。第二，成功不成功不重要，我告诉你成功者太少啦。我天天跟这些人在一起，做企业的总想赚多少hundred million, a billion, 做研究的总想要拿诺贝尔奖。不要以结果论英雄，成功不成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追求的过程。记住这句话！（台下掌声）在这个过程当中，你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你可以领悟人生，你可以真正的得到快感！第三个，这个我真的要跟年轻人说，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给每个人都注入了无限的潜能。我在上交所的时候，那里面招的全都是顶级大学毕业的，北大的，清华的，我一直跟他们说，我说你们千万不要待在安乐窝里啊，这个工作很舒服啊，天天上班下班啊，你想问题没有啊，你的潜能是巨大的，为什么不去发挥啊！在座的都记着，你们都有无穷大的潜能。

我在像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读过一本书，这本书可以说对我一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知你们读了没有？(台下回应“有”）保尔有一句话，叫“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好了我不要再说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出多大的成就啊，但是他就是一直在不断的追求。这对于我来说也是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我想我们河南省实验中学，应该是培养社会精英的地方，中国非常需要社会精英，而不是社会土豪！什么是社会精英？就是你首先得是各个行业的翘楚。但是当这个国家召唤你的时候，你会义无反顾！我想再用保尔的一句话，我想50年以后，60年以后，你再回来的时候，你会对你的老师说：老师，我努力了！我没有让你失望！

我想借这个时候，再次，也真的祝贺我的母校，60年华诞，我们在这里只是一个过客，但是我坚信，河南省实验中学，在马校长的领导下，在各位老师和同学们，还有未来的同学们努力下，一定会有非常辉煌的未来，它还会有未来的60年和未来的600年！谢谢各位！（台下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