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第一镇的冰火两重天:越做越大的枣生意和越种越小的枣园子
天下网商 · 2019-09-28 13:20:21 · 热度:加载中...
物流司机对这群崔尔庄媳妇儿印象最深:一手绑娃一手发货。

摘要:物流司机对这群崔尔庄媳妇儿印象最深:一手绑娃一手发货。

天下网商记者 李丹超

河北沧州市西小镇崔尔庄,人口不过5万余,经手着全国八成以上的红枣交易。为此,崔尔庄人世代与枣结缘,或为枣农、或为枣商,年轻人大都子承父业。

很多年里,留在崔尔庄的女人们重复着极具模式化的一生:20来岁辞掉工作、嫁人生娃,随后在家相夫教子。

人生的头24年,王焕军接受着这样的宿命。直到2012年的一天,她的内心五味杂陈:终于等来第二个孩子断奶,她已经恨透了这种生活,但除了带娃,自己又能如何解开这被封印的命数?

7年后的王焕军肯定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连打字都不会的“绝望主妇”,如今靠着一己之力经营着两家1688的店铺。

王焕军更不会想到,学习不咋样的自己因此成了崔尔庄媳妇儿的榜样,做电商卖枣的后来者已经超过10人。

如此,关于崔尔庄媳妇儿,也就出现了另一个故事。

周村的“集体生活”

王焕军在群里一吆喝,约莫5分钟,史文娟家里已经挤进了10来个人。

这些人年龄从20岁到30多岁不等,清一色的女人,刚一见面便互相打趣起来。

周村女人们向培训老师了解直播方法

“你今天穿这么正式拍电视去撒”

“昨天经过你们家枣园子,枣差不多成熟哩,旁边那苞谷长得好啊”

“晚上一起去吃火锅鸡走,喝白的”

这是9月19日下午三点发生在崔尔庄周村的一幕,像极了中国农村带娃妇女们吃瓜侃八卦的日常。

然而这样熟悉的“集体生活”在周村,却早已有了新的意义:几句玩笑话后,女人们围坐炕边,听着4个来访者讲起课来,直播、大促、转化率……听到关键处,有人赶紧拿出手机凑上去要求演示一番。

“别看她们外表柔柔弱弱,心里都要强得很,谁手上没家正正经经的网店。”来访者之一的李珊,负责对接1688平台崔尔庄片区商家培训,三天两头混迹于此,每次要组织卖家们集中培训了,周村的这些女人总是组队出没,场面之大堪称土味超模秀场。

枣园子的树上挂满了红透的金丝小枣

身在崔尔庄的女人,生活都不会差。沧州种枣历史相传有三千年之久,红枣常年为当地贡献着不菲的收入和赋税。

挨着全国最大的红枣交易市场,崔尔庄的男人们世代与枣结缘,或为枣农、或为枣商,女人们要做的,就是在家相夫教子。

直到互联网毫无保留地浸润了这个华北小村,王焕军开网店了,好友王然跟着开了,隔壁妯娌杨钟秀和房增芹也把家里阿胶枣放网上去卖了,还有92年的田桂金、96年的张宁……

人均带俩娃的周村女人,变成了人均开俩店的女老板。

了不起的崔尔庄媳妇儿

物流司机对这群崔尔庄媳妇儿印象最深:一手绑娃一手发货。

崔尔庄的男人们大都要管家里的红枣生意,对于媳妇儿开网店这事有心无力,所以女人们只能硬着头皮自个儿一冲到底。

2013年的王焕军终于学会了开车。这是她给自己定的生娃后第一个目标。但接下来做些什么,她仍不知所措,直到有一天婆婆跟她说:要不开家网店吧。

王焕军听说了有崔尔庄人网店开得不错,心里有点痒痒,但自己对电脑一窍不通又让她打了些退堂鼓。

“自己家里有工厂,去给别人打工也不现实。”

思来想去,出路只这一条,王焕军去给自己报了电脑培训班,就学最基础的打字和搜索,“一开始只能跟一个人聊天,后来终于能同时跟三个人聊了。”

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曾说,男人会把公司越做越大,女人会把公司越做越好。王焕军最初经营着一家淘宝店“西域阳光”,但到了2016年,误打误撞之下,她需要再去1688上开家店。

王焕军在做直播

“当时家里工厂的贷款到期没法续贷,欠了很多钱,到1688开店可以拿到一笔贷款。”虽说王焕军开了几年淘宝店生意还不错,但在此之前她只想着给自个儿赚点零花钱,她从没想过,离开了银行贷款,家里工厂的资金缺口有这么大。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超出了全家人的预期。

本来只是给家里生意“续命”的这家新店,接连收到了大客户的订单。“当时崔尔庄做1688的人不多,我们家店成长得就比较快。这几年全靠这家店维持家里的生活和偿还债务。”

现在,王焕军的老公继续管工厂,公公每天早上负责去市场淘货,她又找了4个工人帮忙打包做客服。“再有两年吧,就能把债还清了,到时候,我就真的能从零开始了。”

马云还说过,女性做生意既顾企业又顾家,她们希望把开心、快乐、美好的事物带给别人。崔尔庄这群了不起的媳妇儿,便是如此。

回忆边创业边带娃过程,杨钟秀颇为感慨

曾经为办营业手续、背着刚满月的娃各处奔波,如今成了丈夫的生意伙伴,这是崔尔庄媳妇儿田桂金。

曾经来不及打包、把睡着的娃放一旁纸箱里睡觉,如今将家族阿胶枣品牌送入互联网,这是崔尔庄媳妇儿杨钟秀。

曾经忙着核对快递单、把娃绑在安全带上扭来扭去,如今成了1688平台的商家导师,这是崔尔庄媳妇儿刘伟。

两个市场,冰火两重天

每天上午十点前,307国道崔尔庄段,前后总要有十来个交警指挥道路通行,否则,车流、人流之大,随时可能酿成一场世纪拥堵。

路旁高大的牌坊上写着几个字:中国沧州红枣交易市场。全国超过八成的红枣通过这里,流向市场。

其实崔尔庄有两个红枣交易市场:一个每天四五点开市、全年无休,不论红枣加工厂还是红枣网店,看市场行情的、淘货的,都会过来;另一个与前者相距不足百米,只有每年10月到来年3月才有商贩,此时它还未结束长达半年多的寂静期。

走进这个热闹的市场,乍一眼望去,每个摊位前摆着五六个纸箱,几百号人穿梭其间像极了菜市场;仔细着看,这些卖主长着崔尔庄人的脸,卖的却是新疆货。

市场上一年四季卖的都是新疆特产

刘伟说,别看一个摊位就摆着几箱货,每年的销售额至少超过5000万。这个说法在王焕军处得到了证实,去年她有个开网店的朋友,光一款产品就卖了几万箱,货全是从市场一个摊位上拿的。

一个是全国最大的红枣交易市场、一个是全国最大的红枣生产基地,崔尔庄人做枣商的,除了自己开工厂加工,有不少就是常年游走在新疆各地收枣。

“最近我公公就该准备去新疆了,过年前回来,年后再去一趟。”张宁的夫家在市场上有个固定摊位,这几年流行新疆红枣,公公便每年花大半年时间离家去收枣,留下张宁的老公守着市场。

现在张宁自己开了网店,卖的又是从老公那边拿的货,她笑着说,“我现在是他的客户,必须让他给我的价格便宜点。”

崔尔庄人创业,几乎都是像张宁这样全家出动。时间一长,张宁公公从新疆收的,不全是红枣了,葡萄干、核桃、杏仁……新疆特产应有尽有。

每个摊位上都陈列了几箱货,摊主的名片被散落在上供采购商们取用

另一个只卖半年的市场,卖的是本地的金丝小枣。9月中旬的崔尔庄,枣园子里的金丝小枣树上,已经挂满了耀眼的红果,只等着枣农们来个一网打尽。

但枣商们,愿意做金丝小枣生意的,极少。用王焕军的话说,因为品相没有新疆红枣好,金丝小枣价格卖不上去,刚摘下来的鲜枣,新疆红枣平均收购价在四五元,而金丝小枣只有两三元。

连张宁这样父母种了一辈子枣的,也不愿意在自己的网店卖金丝小枣,“买的人少,也不好保存。”

因此,这些世代与崔尔庄人为伴的枣园子,有些地上全是杂草,树干没有新增的开甲痕迹,树上便不再结果;还有些枣树被刨得精光,更有“钱景”的玉米已经鸠占鹊巢。

谁也不知道金丝小枣的命运会怎样,但对于生活,崔尔庄人有着令人羡慕的自信。

“现在下学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出去打工,就自己捣鼓个网店。”

杨海红初中毕业后去了南方打工,前几年她回到崔尔庄结婚生娃,由于自家没有工厂,她的网店经营得辛苦,需要每天去市场找货,“花点心思经营,打工的钱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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