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李夜

编辑丨马继伟

北航投资是一座桥梁，一端链接着北航，作为离北航最近的投资机构，北航投资天然地和北航的各种资源亲近，不论是某个实验室的研究成果或师生的项目，都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并发掘出来；一端通过孵化体系和每年举办的各种平台活动，链接社会上的投资机构、产业资源、地方政府资源。

看起来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田地和北航（“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简称），但在王剑飞看来，二者有相似之处。

他把北航想象成一片田。北航投资，精选种子，播种、浇水、除草、施肥，让它们茁壮成长，然后收获。作为北航投资的总经理，王剑飞用“种田”解释北航投资围绕北航怎么做投资和孵化的。

北航校友会、北航投资等2019年联合发布《北航校友创业和影响力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试图还原一个真实的北航校友创业江湖。这也是北航对外秀肌肉。截至2018年底，北航校友创办企业主体超过1万家，其中高科技公司超过500家，新三板上市公司超过100家，主板上市公司超过50家，且集中于航空航天、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北航优势专业领域。

白皮书还提到一关键数据，在2013年国家开展大学生创新创业扶持后，累计新增226家，占创业公司总量近一半。王剑飞预计未来北航创业军团将迎来爆发，因为科创时代已至。中国科技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基础层面的科技创新差不多已经完成，科技向后发展，势必向航空航天等高精尖领域发起冲击。这是属于硬科技创新的时代，也是属于北航和北航投资的时代。

（图片来自《北航校友创业和影响力白皮书》）

北航与北航投资

北航投资的故事，我们要先从北航讲起。而北航的故事开始于一场战争和一纸委任状。

1952年，在抗美援朝出兵纪念日当天，为了打破美国的技术封锁、发展空军，政府从清华大学、四川大学等8个院校的航空系抽调力量组建北京航空学院（北航前身），隶属于国防科工委（现隶属于工信部）。毛泽东亲自为首任副院长沈元签发任命书。自成立起，北航几乎参加了所有的航空领域内的重大专项和保密项目。我们可以从北航杰出校友名单中，拉出一长串在中国航空航天体制中发挥领导与骨干力量的北航力量。

建校不久，北航就积累了大量成果。从九几年开始，北清复交、浙大、哈工大等国内高校，开始做科研成果转化，但国内的科技成果转化率普遍不高。据了解，去年12月，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会长、工信部原部长李毅中在一活动上提法哦，我国的科技成果转化率不高，最高在30%左右。而发达国家为60%-70%。

在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外贸热、2000年-2010年的通信互联网的大热，硬科技创新自2010年起逐渐显露出其重要性，加快科技成果转化的需求也渐迫切。

我们也看到政府围绕科技成果转化所做的探索。政策层面上，目前，高校科技成果转化法律体系差不多完善。该体系以《科学技术进步法》（2008年7月1日起施行）和《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1996年10月1日起施行，2015年修订）、2016年《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行动方案》、2019年《北京市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条例》为主体,科技部、教育部等部门的法规、规章、政策为辅的法律体系。

但是目前我国高校的科技成果转化率仍然不高。我国高校科技成果转化存在部分法律问题。南昌大学廖海宇在其论文中表示，将具体原因归纳为5个方面：高校科技成果权属制度待优化；收入分配奖酬制度不完善；价值评估机制不健全；风险投资机制待完善；纠纷争端机制不健全等。在王剑飞看来，现在到了重视科技成果转化的阶段。在法律层面也基本上厘清了知识产权的归属，不少地区甚至规定了至少七成以上收益归于科研团队。

（1980年，Birch Evans Bayh议员（右）在《拜杜法案》听证会上。“拜杜法案”极大地提高了科技成果转化的效率。图片来自网络。）

北航方面，以今年为例，2021年北航将教授的科技成果转化考评的权重比往年增加了一倍。第二，将评各种千人学者等称号的考评权重下调。这一增一减，导向明显。今年以前，北航逐渐从航空航天专业类高校转变为综合性大学，与国民经济融合得更加紧密。2015年前后，北航开始凝聚校友力量成立了北航企业家俱乐部，加强与校友企业家的交流。在北航企业家俱乐部的基础上，北航投资应运而生。

“你们一定有很多北航的好项目。”这是其它机构看到北航投资的第一反应。围绕北航挖掘并孵化早期项目，北航投资才会产生价值。和其它机构相比，这是北航投资差异化的独特优势。因为北航投资能够发现其它机构无法发现的、不错的北航项目。

王剑飞说，北航投资是一座桥梁，一端链接着北航，作为离北航最近的投资机构，北航投资天然地和北航的各种资源亲近，不论是某个实验室的研究成果或师生的项目，都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并发掘出来；一端通过孵化体系和每年举办的各种平台活动，链接社会上的投资机构、产业资源、地方政府资源。“这样，我们可以通过市场资源将项目更快地孵化出来。”

这也就决定了北航投资必须要走平台模式。平台模式最为重要的是，可以汇聚更多的资源和项目。北航投资搭台子，请专业孵化器、专业型的投资人，以及更多的产业资源登台“唱戏”。他们群策群力找到、培育好项目。大家能够伴随优秀项目成长，并分享项目的成长价值。“北航投资的愿景是汇聚全球资源与人才，做科创产业领先者。”

与北航投资的平台模式不同的是，纯做知识或经验赋能的专业型的孵化模式，以硅谷YC孵化器为代表，这种模式需要一个有巨大号召力和资深产业经验的人在全球范围内吸引最优秀的创业者，且非常勤奋，三个月内陪伴创业者，对其强加速，在帮助他们梳理商业模式的过程中输出他的知识、经验。但是，时间是有限的。

“一段时间内，金字塔尖上的创业者就那么多。”王剑飞说，“但平台是可以扩展的，也可以走得更深入。”

北航“田”里的庄稼

北航投资的基本盘是北航。这决定了它不能像其他机构一样，做”狙击手”，狙击全球的优质创业者。王剑飞说投资是一个概率问题，不可能去赌某个项目一定能够成功。

“就像高考一样。你不能赌全校第一名一定能够考上清华，万一他考试那天发挥失常呢。但考上清华的基本会在在前10%中学生里面。”王剑飞说，“你可以把前1%的学生想象成将来有可能上市的企业家。前10%的学生至少可以做出估值1-2个亿、每年盈利2000万的优秀企业。”北航投资每年将注意力放在前10%的北航系的创业者身上，找到他们，孵化他们，从中选择优质项目投资他们。对于北航投资来说，成功就是一个相对确定性的事情。“成功概率就在那儿。概率大小取决于投多少，钱够不够多，陪他久不久。”

从这个角度来看，北航投资可以当“农民”，精耕细作这块“田”。

（北航“星计划”2021年首期路演。北航投资总经理王剑飞（右一）北航“星计划”是北航投资为北航青年创业家搭建一个创业交流、项目展示、资本对接的平台。）

这块“田”有多大？白皮书显示2013-2018年，北航校友参与创办的高科技公司累计新增226家，年均新增38个。现在，这块“田”有多大？北京航空航天大学2019届毕业生总数为6573人。本科毕业生3195人，占全体毕业生人数的48.61%，硕士毕业生2907人，占全体毕业生人数的44.23%，博士毕业生471人，占全体毕业生人数的7.16%。这是北航投资面临的基本盘。据王剑飞预计每年6000多人的毕业生中，以创业为目标、具有强烈自驱力的人，不超过100人。从这100人中再筛选一下，约有不多于20人是北航投资的种子轮投资标的。

每年，王剑飞接触不同的北航校友创业者，研究他们，并乐在其中。他觉得创业的北航校友中，有一些人较早便显现出商业天分。比如某位创立于2010年的科技公司创始人，大二就开始在学校里做电话卡的供应链，大三挣了将近两百万，大四毕业就开公司了。第二家公司赶上游戏的风口，直接卖给上市公司。某位创立于2013年的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创始人也是这样的人。大一他开始在学生公寓靠给同学攒机器、卖网卡、搭FTP挣钱。这些都是发生在王剑飞身边的鲜活案例。

王剑飞觉得他们都是天赋型的创业选手，出来创业得早，最后做得也很大。现在，王剑飞和北航学生组织聊天的时候，经常会问他们，“你们身边有没有比较奇怪的同学，不怎么上课，但挣钱非常厉害。”他觉得北航的池子足够大、足够优质，每年都会有这样的天才出现。

天才是多元的。灵翼飞航（创立于2017年，无人机动力测试系统专业开发商）创始人刘德山、深光科技（创立于2019年，新型人机交互方式的公司）CEO冯翀，是新时代的创业者。他们也是渴望创业有野心的创业者。他们只需要一点点动能，便能够发展起来。“灵翼飞航”项目是天津中新生态城北航星空众创空间孵化的项目之一。北航投资帮助其开展技术研发，并推动技术成果实现转化。深光科技获得2019年北航星计划种子轮投资。

（图片来自星河动力网站）

星河动力（创立于2018年，商业运载火箭研发商）创始人刘百奇，王剑飞觉得他绝对是商业航天里最为出色的一个，甚至能够成为中国的埃隆·马斯克。“如果他的思维模式能够更快地迭代，向互联网大佬们再靠拢一些。”2016年，王剑飞接触了很多当时体量已经比较大的商业航天公司。但北航投资更偏向处于种子、天使等早期阶段的项目，直到发现了刘百奇团队。

首先从星河动力做的事情上来看，有很高的技术门槛，需要长时间的科研攻关，还得干过火箭系统工程的人才可以干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又不像光刻机或航空发动机那么难，不至于高不可攀。刘百奇团队非常完善，基本上集齐了航天一院、四院、六院的专家们，“每一个分系统都有一个领军人物。”

航宇智造（2013年成立，基于液压成形技术的零部件生产解决方案提供商）像星河动力一样，也比较匹配北航投资投资标准。首先它做的事情有一定的核心技术壁垒，这项技术在实验室里做了十几年，复杂结构件甚至用到了歼十等飞机上。其次，团队做过一汽大众整条汽车产线的交付。“有一定的技术壁垒，（这个技术）并不是说是独一无二或是突破性的，但在国内你找不到其他团队能做得这么好；（它）又有一定的市场空间，可以切入到汽车领域；创始人很有创业的决心；团队也OK，符合我们的条件。”

和星河动力不同，航宇智造更偏市场化，也更倚重于各地厂商的资源。所以，投资航宇智造之后，北航投资与其保持较强的互动。比如在台州，北航投资将其推荐给吉利汽车的工厂。在大庆，北航投资恰好有孵化载体，也为其对接了沃尔沃。在天津，北航投资牵线航宇智造、丰田新能源工厂。

航宇智造是北航投资典型的投资之后持续互动的例子。吸力奇迹（2017年成立，工业自动化元件公司）也是这样的例子。北航投资投资了它的种子天使轮。它是北航投资从第一届创业课程上挖掘出来的项目。第一个客户是在北航全球科创大赛庆功宴上，由SRT软体机器人介绍的。它和SRT软体机器人一个是初创组第一名，一个是成长组第一名。

不过，随着他们的成长，他们可能像星河动力一样：北航投资对其助力越来越小。其实，这可能是所有的早期投资+孵化的平台都会面临的问题。王剑飞，将北航投资比作“桥梁”。其实，“桥梁”的核心是信息差，随着在孵化或被投公司的成熟，他们的成长生态与北航投资汇聚资源，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同，甚至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生态位。

“我们能帮到的企业是A轮之前的。这也是为什我希望A轮就退了，因为后面确实帮不上他们了。”

也有观点认为北航投资，或成也北航，局限也北航。

王剑飞觉得不是。北航投资看项目并不只盯着北航。“那样的话，就闭门造车了”。比如北航投资布局自动驾驶，会扫描市面上所有的无人驾驶项目，如果与北航有关的项目处于第一梯队，那它就是北航投资的合适标的。但如果发现特别优秀的创业者，北航投资也可以考虑投资他们，并不局限于北航。

“最重要的是，北航每年都有新的创业者”，他说，“这块地是一年一翻的，无穷无尽。除非北航不招生了。”